谭富英 京剧生行演员 谭富英个人简介

谭富英,男,京剧老生。谱名豫升,小名升格。祖籍湖北江夏(今武昌),生于北京,出身梨园世家。谭鑫培之孙,谭小培之子。

谭富英出生之日,正赶上其父谭小培在中和戏园日场演出大轴《巴骆和》,扮演骆洪勋。按惯例应该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到后台扮戏候场了,戏园子的大管事指派催戏的“交通”也催过他几次了。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谭德氏就要分娩,他不知道生男生女,似乎不甘心出家门。谭德氏也是梨园家庭出身,其父是清末民初的名小生德珺如。在妻子的劝说下五爷离家赴戏。正要上场时,家里人赶到后台,说:“五爷,祝贺您弄璋之喜。”谭小培一听自己得了儿子,立即眉开眼笑。同事们也纷纷祝贺谭家喜降麒麟。那天的《巴骆和》演得格外精彩,观众一个劲儿地喝彩。所以谭富英的出世,对谭家,尤其对谭小培是一件大喜事。

传到谭富英这代,谭家已经是四代京剧世家。到他六、七岁时,家里就安排老师教他练功学艺。他的开蒙老师是陈秀华。陈会戏多,有丰富的舞台经验,而且教学有方。后来谭富英娶宋继亭的姐姐,而宋母即陈秀华的姐姐,他们就更近了。开始,陈先生每天到谭家教两个小时的课,循序渐进,成果很显著。梨园同行听说老谭请陈秀华给他的孙子说戏了,就都想请其给自己的孩子说戏。一时间,陈秀华身价百倍,学生越来越多,也就没有时间到大外廊营来了,谭富英就只好到陈先生家中学习。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一共学了《黄金台》、《文昭关》和《鱼肠剑》三出戏。他的祖父谭鑫培看自己的孙子连唱带比画来了一遍《黄金台》的头场,点点头,抚摸着孙子的头说:“好小子,是这里事。”谭小培忙凑过去问:“老爷子,您看这么学行吗?”老谭反问:“下一步怎么办,总得上场吧,服装道具都好办,场面也好说,可是谁陪他唱,怎么搭班?”小培一听,感到问题不那么简单,知道老爷子要拿主意了,就说:“老爷子,您就吩咐吧。”老谭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说:“只有一条路,进富连成。砍得怎么也没有旋得圆。不坐科是不行的。”

民国六年,谭富英入了富连成科班。富连成社长叶春善与谭小培订立关书:“立关书人谭小培,长子豫升,现年12岁,情愿加入富连成科班,拜师叶春善,学习梨园生计,言明六年期满。四方生理,任凭师父代行。六年之内所进银钱,归科班收用。无故不准告假回家,确有天灾病孽,各由天命。如私自逃走,两家寻找,年满谢师,但凭天良。日后若有反悔者,由中保人一面承担。空口无凭,立字为据。”科班都应该是七年,所谓“七年大狱”,因为谭富英跟陈秀华学了一年戏,是带艺入科,所以写了六年。

据谭富英说:“我家几代都是科班出身,我父亲是小天仙(小荣椿)的学生,我10岁的时候,我祖父延请陈秀华先生给我开蒙。拜师那天,备了丰盛的酒饭,还约了我外祖父德珺如以及金秀山、陈德霖、张淇林等老先生作陪。秀华先生对先祖说‘我怕教不好。’祖父说‘小孩开蒙只要规规矩矩就得啦。’当我学会了《鱼肠剑》、《黄金台》和半出《昭关》后,祖父见老师一走我就玩去了,觉得在家里学戏太自由,就把叶春善老师请来,当面重托,要把我送进富连成科班。叶老师说:‘我那里是很苦的,怕孩子受不了。’先祖说:‘我们家里都是科班出身,不是少爷,我孙子跟别人家的孩子不能两样,一切奉托。’我初进富连成,叶老师把我安置在萧(长华)老的屋里。一年后,我觉得不合适,就要求搬出来与大家同住一房。我记得,有一天祖父把我叫到他身边,问我在科班学什么戏?我说学《仙圆》,我祖父抚摸着我的头说:‘昆曲扎根最好,你好好用功吧。’他老人家逝世时我才12岁,虽然看过他的戏,但童年初学,印象不深。我学他的艺术,有些是先父和前辈们告诉我的,有些是余(叔岩)老师给我说的。余老师很喜欢我,好像子侄那样亲切,在艺术上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的。”

那时科班对刚入科的学生都偏重武戏和昆曲。因为不管文戏武戏,身段都是很重要的,有了武功基础,对身段帮助极大。在富连成,还有一条,不管唱什么行当,每天一早都得拿顶、下腰、踢腿、劈叉、翻前后桥,以及飞脚、旋子等等,而且都是一天不落,持之以恒。练完武功后,有的调嗓子,有的请先生说戏。唱老生花脸的都得蹬上厚底靴,唱旦角的就得绑上跷,一天都不能脱,只有出门上戏园子演出了,才能脱掉厚底靴,解下跷来。后来谭富英主攻文戏了,一些跟头和武功也就练得少了,但是压腿、踢腿、拿顶、跑圆场还是一点儿也不能少的。

一入科,叶春善先生就让他的哥哥叶福海先生亲自教谭富英学昆腔戏,为的是从嘴里和身段上给他打好基础。给他拍曲并用笛子给他调嗓的是昆曲名家曹心泉。一共学了三出戏,一是《仙圆》,也就是《邯郸梦吕祖度卢生》的一折,谭富英学的是卢生,唱大嗓,但不戴髯口。二是《宁武关》,包括上寿、焚火、别母、乱箭四折,文武并重非常吃功夫,也是科班的必修课。三是《弹词》,即《长生殿》中李龟年弹琵琶卖唱的一段。在昆曲中,这出戏也是比较难的,演出时非常吃力,他每演出一次,就要哑三天嗓子。不过他的爷爷谭鑫培听说孙子学了这三段昆腔戏,非常高兴,认为富连成用昆腔给学生打基础的路子走对了。

在学昆曲的同时,也学一些武生戏,例如《殷家堡》、《落马湖》的黄天霸和《长坂坡》的赵云等等。他第一次登台演出还是老生戏《黄金台》的“巡城搜府”一折。二月入科,闰二月就演出了,在草市精忠庙唱的“行戏”,扮演伊立的花脸是他同科的翟富魁。谭鑫培虽然没有去看他的演出,但是听说谭富英终于将所学的戏演出并得到了舞台锻炼的机会,感到非常欣慰,不久,谭鑫培不幸逝世。

入科不久,谭富英的演出越来越多,大多是富连成总教习萧长华先生亲自给排演的,演出就在前门外的广和楼。有一年夏天,他唱完《珠帘寨》,前胸的痱子都成了大泡,现买痱子粉去擦,整整用了一大包。如果唱《珠帘寨》,总是谭富英唱前部,马连良师兄唱后部。如果由他和马连良合演《群英会·借东风》,就是他演鲁肃,马连良演孔明。

后来,马连良、高百岁等几位唱老生的师兄毕业,谭富英的演出就更多了,几乎天天演戏,《南天门》、《盗宗卷》、《打棍出箱》、《桑园寄子》都唱,不但文武昆乱不挡,而且生行、净行、丑行的角色派什么,就演什么。谭富英入科六年,除了没有贴过片子扮过旦角,连文武小花脸的戏都敢应。后来演大义务戏或者年底演封箱戏《八蜡庙》他反串准演开口跳应工的朱光祖,白口脆爽,每段念白准能赢得满堂彩。萧长华先生当时主要还是让他遵循着老谭的戏路,以唱《碰碑》、《卖马》、《洪羊洞》等戏为主。有一次竟然从头一天的白天一直唱到第二天的天亮,他一个人就唱了五出戏。有时,由他父亲接出来,去应一些堂会戏的演出,使他在舞台上得到充分的锻炼。

一次金鱼胡同的那家花园同仁堂的乐家老太太生日堂会,压轴戏是他和外祖父德珺如、父亲谭小培三代人合演的《四郎探母》,大轴是余叔岩的《珠帘寨》。那天,余三爷一到后台,就冲他们祖孙三代一拱手,说:“厉害呀,你们一家三代都来了,爷仨一块上,德先生,五爷,我给你们道喜啦。”那时谭富英就很有心,前边的戏演完了,也不去玩,到化妆间静静地在一旁看余三爷勾脸。余三爷看谭富英非常文静、老实,很是疼爱,就对他说:“豫升,知道这出戏为什么勾脸吗?”他忙说:“我不知道。”余三爷说:“你坐下,听我告诉你。”他赶紧坐下,余三爷又说:“这出《珠帘寨》原来是一出花脸戏,叫《沙陀国》,是你爷爷把它改成老生戏的,这出戏里很多腔,你琢磨琢磨,都是花脸腔,花脸的扮相就跟徐延昭一样勾老脸,咱们戏班有个规矩,要改什么东西,总得留下点基址,咱们老生不能开脸,就揉脸,勾出纹路就行了,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出是花脸戏改的。我唱的戏,都是你们谭家的,都是按你爷爷的路子,你爷爷永远是我的法帖。等你出科,就到我那去,我保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都还给你们谭家。咱们余家和谭家是不分家的,没有比咱们两家更近乎的了,知道吗?”“知道了,谢谢师叔。”那天演出还有一个插曲:举办堂会的乐十爷知道谭小培来了,就到后台看望,一见谭富英如此老成文雅,就对谭小培说:“真是将门虎子,我看令郎大有希望,谭家一定越来越兴旺。”谭小培忙说:“谬奖,谬奖,一个后生晚辈,不要让他太得意了。”乐十爷一手拉过谭富英的手,从自己的手指上褪下一个碧绿晶莹的大扳指,给谭富英戴在手指上,说:“我告诉你,这个扳指是西太后送给你爷爷的,你爷爷又送给我,今天你戴着它上台,希望你好好继承你爷爷的玩意儿。不过今天这个扳指我不能让你带走,我要等你自己挑班的那天,亲自给你送去,这样,你才对得起你爷爷这个扳指。”谭小培一听,知道同仁堂乐家是以信誉闻名于世的,也知道了乐十爷的良苦用心,就对谭富英说:“豫升,这是十爷真心栽培你,还不谢谢十爷。”谭富英马上作揖答谢。13年后谭富英29岁,果然挑班唱戏了,是在开明戏院演唱全部《四郎探母》,乐十爷也果然没有爽约,亲自把那颗扳指送给了谭富英。

谭富英在富连成主要是跟萧长华、雷喜福先生学戏。富连成在教学上有两个最大的特点。一是严格,奉行“打戏”的传统,动辄打通堂。谭富英虽然是谭鑫培的孙子,但也没有因此得到照顾。富连成的第二个特点就是演出多,实践多,学生每天都不离开舞台。由于学生整天泡在剧场里,舞台经验都非常丰富,临场应变,逢场作戏,临时补台,都能应付自如。1922年,谭富英16岁,正是他倒仓(变声)的时候,谭小培开始给谭富英归工归路,正式继承起谭派艺术。在这方面余叔岩先生果不食言,尽心竭力地帮助他从戏路上、演唱规则上纳入谭派的艺术轨道。他在科班学到的许多戏,都经过了余叔岩先生和谭小培的改造、加工。如在富连成的《四郎探母》,谭富英只学到“探母”,而“回令”没有学过,后来是余叔岩先生亲自给他说的“回令”。经过了谭小培和余叔岩一年多的回炉再造,使他艺术上脱胎换骨,具备了搭大班演出的资本。

谭富英出科后第一次正式搭班演出是在王蕙芳的班社。当时班社挂头牌的是徐碧云,老生贯大元,那时谭富英与徐碧云还没有对儿戏,只能在前面演出《捉放曹》、《南阳关》等戏,演出了一个来月后,谭小培感到对儿子没有什么益处,就提出辞班带着儿子到上海搭班去了。谭富英以“谭门本派”的名义在上海三马路的“亦舞台”一亮相,打炮戏是谭派大戏《定军山》,果然一炮而红。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根据“三四二”的合同,实行“四管”,演出三十个夜场,四个星期日又演出了四个白天,最后临别再给老板白白演出二个晚场,作为答谢。一共演出了36场戏,场场满堂,反响热烈。演出一个月后,正赶上上海各剧场“歇伏”,他们父子就到南通去演出了半个月,然后又到苏、杭等地旅游一番,等到立秋,回到上海,到百代唱片公司和大中华唱片公司灌制《定军山》、《南阳关》、《战樊城》、《骂曹》、《斩马谡》、《王佐断臂》、《法门寺》、《战蒲关》和《盗宗卷》等第一批唱片,共16面(8张),以他如此年纪灌制如此数量的唱片,在京剧史上空前绝后。接着,他又在亦舞台与荀慧生合作演出了一个月,同台合作的还有上海的武生白玉昆、花脸王连浦等。有时荀慧生与谭富英合演《法门寺》、《南天门》等戏,有时荀演大轴荀派本戏,谭富英唱压轴戏《战太平》、《打棍出箱》等。有时他也与荀先生编演一些新戏,例如《董其昌三戏杨云友》就是他们合作的热门戏。一个月下来,演出非常圆满,荀慧生也非常满意,所以后来他们在京、津、沪各剧院又多次合作。

尽管上海滩的舆论界一致认为谭富英一出科就能挂头牌,完全可以自己挑班唱戏,可是他的父亲谭小培头脑却非常冷静,他知道,光靠“谭门本派”的招牌,不能掩盖儿子刚出科的稚嫩,拉红票更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具备实实在在的艺术资本,才能赢得实实在在的观众群,保持住票房的稳定收入。所以谭小培前思后想,终于做出了稳扎稳打的决定:继续搭班唱戏。从此,谭富英开始了漫长的与“六大名伶”、“四大坤旦”等搭班唱戏的阶段。

谭氏父子从上海回到北京,徐碧云正好要独自挑班“云兴社”,谭富英就在“云兴社”挂二牌。演出《绿珠坠楼》,谭富英的石崇,萧长华的孙秀,尚和玉的司马伦,徐斌寿的潘安。演《八大锤》时,徐碧云的陆文龙,谭富英的王佐,钱金福的金兀术。如果不演出对儿戏,谭富英就在徐碧云的前面演出压轴戏,或与王长林演出《奇冤报》、《天雷报》,或与郝寿臣合演《击鼓骂曹》、《阳平关》等戏。由于王长林、郝寿臣、钱金福等人都曾经受益于谭富英的祖父谭鑫培,所以他们陪谭富英演出都带有奖掖之意和提携之情,加上谭富英的嗓音、扮相、韵味、戏码都极为过硬,而徐碧云又能前演《宇宙锋》后演《八大锤》,或者前演《穆柯寨》后演《汾河湾》双出,具备了与四大名旦分庭抗礼的实力。云兴社这两位年仅20岁左右的后起之秀在北京华乐园可谓名重一时。有一次,谭富英的外祖父德珺如看了外孙的戏特别高兴,就要陪外孙唱一场《群英会》。当然是德珺如的周瑜,谭小培的孔明,谭富英的鲁肃,三代同台。祖孙三代的《群英会》在北京很有号召力,早在张作霖时代,北京宪兵司令王琦为父亲祝寿办堂会,排出最硬的戏码:梅兰芳的《醉酒》,余叔岩的《珠帘寨》和他们祖孙三代的《群英会》,那时谭富英还没有出科。这次演出就在华乐戏园,德珺如已经70多岁了,数年没有登台,为了捧自己的外孙,真是不遗余力。演到“打黄盖”的下场时,老人家掏翎子,抓蟒,抬腿,就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谭富英赶紧上前扶住。谭富英的母亲一看父亲果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一完戏就忙跑到后台,劝自己的父亲再不要演戏了。从此这位被奉为小生行楷模的前辈就再没有登台唱戏。当时,谭富英每场演出,满分为50块大洋,另外加25块大洋的脑门钱,专为开销鼓师、琴师、跟包和管事等人的小份儿,收入也是比较可观的。

不久,由于徐碧云遭到官司,无法演出,谭富英与尚小云、荀慧生短期合作了一段时间。不久,徐碧云官司了结,前门外大栅栏有名的瑞蚨祥绸缎庄老板孟景侯亲自为他重组“云兴社”,还为他重新翻盖了煤市街的中和园。班社的阵容非常整齐:老生有谭富英、雷喜福和王又宸三位,花脸是郝寿臣和沈福山,小花脸是萧长华,小生是姜妙香和徐斌寿,武生是尚和玉,武旦是朱桂芳。由于云兴社的后台是瑞蚨祥绸缎庄,所以当时的演员都说:“我们搭的是瑞蚨祥的班。”

在云兴社,谭富英与徐碧云合作排演了不少新戏。除与《绿珠坠楼》外,还排演了《虞小翠》、《薛琼英》等。有一出《骊珠梦》,就是全本《游龙戏凤》,在当时具有很高的叫座力。另外一出大受欢迎的戏就是根据《今古奇观》“崔俊臣巧合芙蓉屏”改编的新戏《芙蓉屏》,这出戏由谭富英扮演退隐归林的高纳麟,徐碧云扮演崔夫人,姜妙香扮演崔俊臣。还有一出《挡幽》,本是传统老戏,说的是“烽火戏诸侯”的故事。经过重新整理,增头益尾,也很受欢迎:由萧长华扮演幽王,徐碧云扮演褒姒,谭富英扮演申侯,姜妙香扮演太子。云兴社老戏阵容整齐,新戏场面新鲜,在戏中还增加了一些灯光布景等噱头,例如在《骊珠梦》中就有黄凤冢变色的灯光,在《坠楼》中还有珊瑚的道具用在比富的场面中,这在当时都是新鲜的事情。

1925年,谭富英跟着徐碧云到上海在大兴舞台(上海舞台,也就是后来的天蟾逸夫舞台)演出。就在他们到上海演出第三天的打炮戏时,挑班的徐碧云嗓子哑了,业务立即受到严重的影响。谭富英只好配合当地的演员继续演出了一段时间,挣够了来回的车费,就回到了北京,而云兴社也就报散了。不久,谭富英开始搭尚小云的重庆社,与尚小云先生合作了一年多。接着又到天津的张园游艺场与碧云霞合作了一段时间。碧云霞唱大轴,谭富英在前面唱。三天后,碧云霞不愿意在后面唱,总感觉自己压不住台。但是谭小培认为自己的儿子还不到完全顶大轴的火候,于是停止了合作,回到北京。1928年谭富英继续搭班梅兰芳剧团赴广州、香港演出50余场。

1929年谭富英又参加了万子和的班社,朱琴心为头牌旦角,他是二牌老生,郝寿臣是三牌花脸,在北京鲜鱼口内华乐戏园演出了一两个月。1930年左右,谭富英从朱琴心的戏班退出来,到上海与“四大坤伶”的另一位名角雪艳琴在天蟾舞台合作了一个月。演出后,上海“古代公司”经理郑笺三约请谭富英与雪艳琴联合摄制了他们的第一部电影,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有声电影《四郎探母》,而且第一次骑上真马表演了杨四郎出关的情景,这次拍电影的报酬是7000块大洋。

由沪返京不久,到天津中原公司六楼大剧场开始了自己挑班的实验。一开始起用的旦角是关丽卿,后来换了四大坤旦之一的胡碧兰,唱了两三个月,还排演了《封神榜》、《花灯会》两出新戏。在第一本《封神榜》中,谭富英扮演梅伯,胡碧兰扮演妲己。在第二本中,谭富英扮演商容丞相,搭着棺材上殿死谏,最后撞死在金殿,完全是伍建章骂杨广的路子。《花灯会》演的是柳金蝉的故事,但是只演到柳金蝉被害为止,不带铡判官,也不上包公,是正月十五的应节戏。谭富英扮演柳员外,属于二号人物。胡碧兰唱《玉堂春》,谭富英还配演过蓝袍,都是为了捧胡碧兰。经过一段时间的合作,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胡碧兰想嫁给谭富英,谭富英的原配夫人因病逝世,也有意娶她,但是他的父亲谭小培不同意,因为谭家的规矩就是女人不能唱戏,不能出头露面,这桩好事也就只好作罢了。紧接着,尚小云到天津中原公司演出,也拉着谭富英一起唱了一个短期,然后一起回到北京。就在回北京的火车上,尚先生对谭小培说:“富英跟我的调门差不多,唱着都舒服,这次合作的时间太短了,回北京后我们长期合作一段吧。”这与谭小培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便一口答应,从此谭富英正式搭入尚小云的重庆社,开始了将近两年的合作。

1933年,程砚秋先生从欧洲考察归来,约请谭富英到上海天蟾舞台演出20多天,小生是俞振飞,花脸是金少山。而当时的谭富英就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号召力,所以程砚秋离开上海后,谭富英又被尚小云留在上海,在三星舞台演出了一个月。接着又与梅兰芳在上海黄金影剧院唱了三期。

一年之中,谭富英在上海就先后与四大名旦中的程砚秋、尚小云、梅兰芳三位合作,这就说明已经不再是依附于四大名旦的挎刀演员,而是与四大名旦相得益彰,势均力敌的好角了。为此,许多热心于谭派艺术的人都劝谭小培尽快让谭富英挑班唱戏,被谭小培婉拒。1934年,谭富英回到北京演出几场义务戏后,一过春节就到了汉口的“汉记大舞台”,与梅兰芳合作了半个月,又到武汉的“新市场”与梅兰芳先生合作了十来天。这时要求谭富英自己挑班的呼声更高了,连梅兰芳先生都说:“五爷,我看我们豫升兄弟这台底下的人缘真不错,自己可以独挡一面了,您怎么还不放心呀?”谭小培一听,知道这话是发自肺腑的,连忙拱手致谢:“您抬爱,您的意见我一定会照办的,谢谢您的关照。”看到儿子组班已经是大势所趋,谭小培心中暗暗高兴。

在谭富英与筱翠花先生在北京和天津演出期间,谭小培开始悄悄地斟酌着为儿子组班的事了。1935年下半年,谭小培看到谭富英已经在京、津、沪、汉、鲁各地享有了比较高的声誉,观众群越来越大,足以独自挑班并长期稳定地维持相当的票房收入,古语说:三十而立,这一年谭富英是29岁,如按虚岁正好三十。谭小培找到北京梨园行经励科中的能人陈椿龄,开始正式商议为儿子组班的事情。经过一番磋商,由陈椿龄担任社长,负责约角、经济、联系剧场等事物,因为谭富英乳名为“椿儿”,班社取名“扶椿社”。二牌旦角为王幼卿,三牌武生为周瑞安,铜锤花脸为王泉奎,架子花脸是马连昆,二路老生为哈宝山,丑角是慈瑞泉、慈少泉父子,二旦是许艳芬。根据当时的行情、班社的经济状况,谭富英每演出一场的满分是一百块大洋,他的全堂场面以及两个跟包的,一个箱头上的师傅,一个检场,都算在他的脑门钱中,共计为30块大洋。成班后,谭富英的扶椿社立即在北京的吉祥、华乐、开明、长安、哈尔飞、广德、三庆、中和等各大戏园陆续亮相。正如谭小培的预料,票房收入稳定,观众热情高涨,表演日益娴熟。在北京各戏园子演出了一个周期后,又陆续到天津、汉口、上海等地演出。当然演出的班底也在不断的变化中,仅旦角就先后更换了程玉菁、筱翠花、新艳秋、章遏云、陈丽芳、张君秋、梁小鸾等。

1941年,扶椿社的社长陈椿龄因病辞职,谭小培延请北京“三义永盔头社”的老板韩佩亭担任社长,请乔玉林先生担任大管事,同时启用当年谭鑫培班社的名字“同庆社”为谭富英班社的命名,外出时就学习梅兰芳的方式使用“谭富英剧团”的名义。这就意味着谭富英已经承袭了祖父的艺术衣钵。

就在谭富英37岁那年,他吸上了大烟,心灰意懒,每天再不想练功调嗓,演出《定军山》时,拿起大刀,也感到特别沉重,虽然外界还没有什么反映,但是自己已经感到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颓废。1946年,他便毅然决定自己一边戒烟,一边加紧练功。他特意请来一位师兄,每天在家中对他监督和陪练,练了八个多月,都没有演出。再演出是为某省的水灾赈灾义演,戏码是《甘露寺》,成绩很不错,从此他就彻底戒除了这个嗜好。

同庆社的名字从1941年起,一直使用到1949年。1944年,韩佩亭社长病故,谭小培又延请华乐戏园经理万子和担任社长。新中国成立后,裘盛戎亲自到大外廊营一号谭宅,以后生晚辈的姿态恳请与谭富英合作。从此谭富英的同庆社与裘盛戎的“戎社”合并,组建了“太平京剧团”。由梁小鸾为三牌旦角、谭富英的妹夫杨盛春为四牌武生、丑角为马富禄。为展示剧团的新面貌,他们首先排演了新戏《将相和》,在上海连续演出了40多场,轰动一时。不久,又到兰州为庆祝“天兰铁路通车典礼”演出了半个多月。回到北京后,根据政府的要求,太平剧团改名为北京京剧二团。1956年,从香港回到北京的马连良组建的马连良剧团又与二团合并,组建了北京京剧团。1957年,又与张君秋的北京京剧三团合并,1960年与赵燕侠的“燕鸣京剧团”合并,组成了北京京剧团。

从与裘盛戎、梁小鸾合作开始,谭富英先生就表现出一位忠厚长者的风范,但又不以长辈的身份压人。裘盛戎先生年轻气盛,在舞台上总有咄咄逼人之势,谭先生从不放在心上,虽然他的嗓音也是宽窄高低运用自如,扮相儒雅俊俏,堪称“最标准的老生奇才”,但是面对比自己晚出道的师侄,总是尽可能地突出对方。在与马连良先生合作时,他又以师弟的姿态,处处谦让,不管排演什么戏,他总是说:“我听师哥的。”总是把大轴戏让给马连良先生。例如马连良先生要与他合作《十道本》,他不会这出戏,完全可以不演,但是他丝毫没有犹豫,马上跟马先生说:“三哥,这出您得教我。”当天就到西单的马宅,毕恭毕敬地请马先生给他说戏。后来排演《赵氏孤儿》,马先生的程婴,谭先生的赵盾,这明明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角色,但是为了增加前半出戏的分量,他主动到马宅,请马先生给他说关外唐韵笙先生演出《闹朝扑犬》的戏路,认真研究“花园”一场的唱腔,把一个不讨好的配角演得有声有色。就是平时走路、开会,他总是谦恭地礼让马先生,人们经常看到,谭先生让马先生先行,马先生请谭先生先行,最后是马先生挽住谭先生的手,并肩而行的感人场面。赵燕侠更是后生晚辈,参加北京京剧团是最晚,最年轻的一个副团长,为了不使她感到新剧团的“欺生”,谭富英甚至在她主演的《辛安驿》前面垫一出中型剧目《摘缨会》。所以说,北京京剧团那么多高级的艺术家在一起合作,却能够互相谦让,彼此和睦,与谭富英先生牺牲自己的名利,以身作则,顾全大局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所以裘盛戎先生在谭富英先生患病时,主动提出与他的师弟谭元寿合演《将相和》;赵燕侠在“文革”后也提出与谭元寿联合搞一个改革实验的剧团。就是在全国京剧名家演出大合作的《赤壁之战》时,他这个“活鲁肃”竟然主动把鲁肃这个角色让给李少春,自己演一个戏份不多的刘备。

谭富英先生是一位大孝子,早出晚归都要到父亲的房间请安,如果外面有饭局,遇到他父亲爱吃的东西,或者是什么新鲜的佳肴,他总是到帐房单交一份钱,请厨房再做一份,饭后用手帕包起来,给父亲送到当面,请父亲品尝。可是当祖国需要他到朝鲜战场慰问志愿军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卧床不起,病入膏肓了。他每天在床前伺候,却不敢说自己要到朝鲜慰问的事情。因为他明白,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在父亲临终时,父亲最需要的就是他。后来还是谭小培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儿子即将赴朝的事情,主动对儿子说:“豫升啊,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尽忠不能尽孝,赴朝事大,不能耽搁,不要管我的病,我会好的,你只管去吧。”他这个大孝子听到父亲如此深明大义,感动得泪眼模糊,一再请父亲原谅儿子的不孝。他就这样毅然诀别了弥留之际的父亲踏上了征程。可是列车刚刚开到天津,就接到父亲逝世的噩耗。按谭家的规矩和他自己的心愿,他应该入殓、接三、出殡,大办丧事。可是当领导允许他回家奔丧时,虽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同行们却都认为他这一回北京,是不可能再跨过鸭绿江了。因为按北京的民俗,父亲过世属于大丧事,必须戴重孝,最少也要守孝“五七”,而他,回到北京,哭别了父亲,将遗体刚刚入殓,就戴着热孝日夜兼程赶赴丹东,与慰问团的同志们一同跨过鸭绿江,深入到抗美援朝的前线战壕、掩体中冒着生命危险和零下20度的严寒在冰天雪地的露天广场进行演出活动。

在20世纪50年代末,剧团要到条件相对困难的唐山定期演出,他每次都主动请缨,作为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和年轻人一样去完成最艰苦的演出任务。

正是由于马、谭、张、裘、赵五大头牌精诚合作,技艺超群,北京京剧团连续多年好戏不断,《赵氏孤儿》、《官渡之战》、《状元媒》、《三顾茅庐》等新戏层出不穷。在这些新排剧目中,从表演到唱腔,从音乐到服装、道具,进行了全面改革,使舞台演出焕然一新。不但不要国家负担工资等费用,每年还向国家上缴26万元,这按当年平均工资30元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谭富英的嗓音清亮甜脆,吐字行腔不过分雕琢,不追求花哨,用气充实,行腔一气呵成,听来情绪饱满,痛快淋漓,他的演唱被人们称为“新谭派”。因谭在幼年学过武生,故其在武功和身段动作上颇为灵巧、利索。例如他演出的《定军山》一剧,不仅唱工惊人,他那稳练的靠功和刀花动作,干净利落,引入入胜,把一个老当益壮的黄忠形象,演得活龙活现。由于他在艺术上唱做兼能,文武具备,是继马连良之后,成就显著,舞台生涯最长的“四大须生”之一。擅长剧目有《失空斩》、《战太平》、《定军山》、《桑园寄子》、《奇冤报》、《击鼓骂曹》、《洪羊洞》、《搜孤救孤》、《四郎探母》、《桑园会》、《珠帘寨》、《打棍出箱》、《御碑亭》、《群英会》等。

1959年,谭富英先生加入中国共产党。“文革”中,竟被江青等人勒令退党,遭受政治迫害。1977年,“文革”结束,谭富英先生恢复了党籍,落实了政策,本该心情舒畅地重返舞台的时候,他却身染重病,不幸于3月22日逝世。谭富英先生逝世后,北京文艺界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来自全国各地的同行、弟子纷纷赶到北京瞻仰他的遗容,为他献花,为他送行。他的遗体火化后,按国家的最高礼遇,骨灰被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1924年与宋洁贞(宋继亭之三姐)女士结婚,生育寿颐(元寿)、寿丰(韵寿)、寿永(喜寿)三子,在宋氏生喜寿时因患产后风不幸早逝。1936年谭富英续娶姜志昭(姜妙香之女)女士,生下三女凤云、凤霞、凤珠,一子寿昌。1947年,姜志昭夫人病逝。1948年谭富英续娶杨淑贤女士,生子寿康、小英。子寿颐、寿丰、寿永和寿昌在京剧界分别工文武老生、丑角、武生和场面。
谭富英便装照
出生:1906年10月15日,光绪三十二年(丙午)八月廿八日
逝世:1977年3月22日,农历丁巳年二月初三日

人物分类
京剧 生行演员

科班院校
富连成社 富字科 学生

谭富英视频 MP3下载

98分钟 京剧
叶盛兰,谭富英,马连良
92分钟 京剧
马连良,谭富英
77分钟 京剧
谭富英
74分钟 京剧
谭富英
74分钟 京剧
李世济,谭富英,谭元寿
73分钟 京剧
谭富英,慈少泉
68分钟 京剧
马连良,谭富英,裘盛戎,马盛龙
63分钟 京剧
张君秋,马连良,谭富英,刘雪涛

声明:内容由网友分享,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侵犯权益请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